王騫看著王杊。
王杊的意思他明白。何玹與盧仲文如何鬧,那都是酒後放浪、一則趣談而已,於王盧兩家的關係並無影響。
但程曦這首賦詞,打得不僅是盧仲文的臉,還有諸多方才酒醉相和的士子。
王騫若此時上前點了程曦的賦詞,那就代表了王騫對此事的看法和態度。 少將的純情暖妻 而王騫時至今日,一言一行已不能單純當作是他的個人私事了。
他說的話、做的事,都會被看做是王家的立場。
這不僅會影響道王盧兩家關係,還會影響到王家二房老祖宗想要讓王騫與盧家聯姻的計劃。
若是王騫與盧家聯姻失敗,最後卻與崔家結好,豈不稱了三房的意?
王杊出自二房,自然要攔著他。
王騫看著眼前與自己一般大的族侄,心中忽然泛起濃濃倦意與厭煩。
他平靜道:
「今日場中賦詞,我只點這張。」
王杊臉色微變,手下力道加重,不禁道:
「您可要想好了!老祖宗那邊……」
王騫眼中閃過嘲弄,打斷他:
「我自會交代。」
說著甩開王杊的手轉身就要上前。
王杊卻立時伸出雙手再次死死拽住他,力道大到指節泛白。
他靠近王騫用極地的聲音道:
「您的一切都是家中給的,堂堂君子豈可忘恩負義!」
王騫猛地抬眸盯著王杊,鳳眸有怒意微張。
王杊毫不退讓,同樣死死盯著他。
「好!」
人群中忽然爆出一聲喝彩,眾人望去,見是何玹。
何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王騫,目光自他被王杊死死拽住的胳膊上掃過,繼而大步走上前從那士子手中取過程曦的賦詞。
「好!寫得好!」他看著紙箋,道,「小爺今日總算見到個不俗的!」
何玹忽然抬頭望向二樓,高聲道:
「這位小姐,以你胸懷,困在這雕花繁籠中當真可惜了!」他將紙箋收入懷中,「佳作在下便點走了,還望你日後得覓良宿,能全一片猗猗茂才!」
秉蕑宴上,士子可以取走自己所點賦詞,是謂才情共賞的佳話,並不會傳出什麼流言來。
程曦聽著何玹一番真誠又直白的祝願,不禁面露笑意。
王?見了忙悄悄示意她莫要作聲,以免讓人知道這詩是她所做而生出是非來。
程曦心領王?好意,卻自有傲氣在懷。
她站在窗格后,用明亮清朗的聲音落落大方回應何玹:
「承蒙抬愛。足下若志在高遠,便該鷹翱蒼穹、龍游瀚海,而非囿於榮華風月相爭。」
王騫聞言一震,抬頭朝雕花樓的窗格望去。
卻見何玹哈哈大笑:
「對!你說的在理,小爺早該離去!」
他說走就走,招來兩名護衛隨行跟上。
何玹經過王騫面前,見王騫怔怔望著雕花樓,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笑意,嘆道:
「王熙元啊……王熙元!」
說罷不再作任何停留,帶著護衛自眾目睽睽下揚長而去。
程曦看著何玹離去,轉過身坦然面對花廳中眾人眼光。
她秀姿端立,大大方方將各種神色一一看過,平靜接受或輕視或讚賞或好奇的所有打量。
如意事 此地雖好,卻再也不是她想要留下的地方。
程曦朝眾人盈盈一福,什麼也沒說,自眾家小姐面前泰然離開。
生該如斯,從心而已。
粹元堂中,張氏為鄭氏遞去茶水,一面細細道:
「……如今大多已家去,晚上留下的便都是些近親,此刻招待了在百奎園聽戲吃酒,大嫂她們在那兒陪著呢。晚上女眷這兒約只有十來桌,大嫂便讓人擺在大花園的芳桂樓里,正好還能賞湖中月。」
鄭氏闔眼聽著,半晌不做聲。
張氏見了,便笑道:
「您一早的受了這許多晚輩請安,想必今日也累了,要不要同大嫂說一聲,晚上的請安……」
鄭氏忽然睜開眼,看著張氏道:
「可聽說今兒秉蕑宴上發生過什麼事不曾?」
張氏一愣:
「秉蕑宴?」她忽然想起王騫今日也去了秉蕑宴,「您聽說了什麼?」
張氏不明白,連她這在前頭忙活的人都沒聽到動靜,怎得反而是待在粹元堂的婆婆先得了消息?
鄭氏看了她一眼,道:
「今兒剛過午,曦姐兒便過來了,道是陪來我說說話。」她面露冷色,「她小姑娘家家的,豈有不愛熱鬧的道理……哼,可別是受了誰家的氣,卻又不敢說!」
張氏聞言,片刻間心中轉了數道念頭。
自己這位婆婆鄭氏,對小女兒王氏最是寵愛和愧疚,連帶著也對王氏的子女極為偏疼。王氏多年不曾歸家,如今難得帶了媳婦與女兒回來一趟,若是程曦在此受了氣……
張氏想起今日陪著程曦的必然是自己的小女兒王?,不由一陣頭疼。
她忙道:
「曦姐兒回去了嗎?我讓?姐兒去瞧瞧,興許就是累了……」
鄭氏打斷她:
「?姐兒先前也過來了,此刻小姊妹兩個在後頭竹林子里說話呢。」
張氏一愣,沒想到王?也來了。
她想了想,便笑道:
「媳婦知道了,回頭去打聽打聽可曾發生什麼事。您別多思了,興許就是她兩個小丫頭想來陪陪您呢!」
鄭氏聽了,又闔上眼不說話。
張氏便仔細體貼地伺候她歇下,繼而轉身出了粹元堂。
她心下剛想著回頭是否問問王騫,誰知一抬頭,卻見王騫面容沉沉朝粹元堂而來。
王騫見到張氏,稍稍一愣,繼而恭謹道:
「母親。」
張氏將他上下打量一眼,意外道:
「你怎得過來了?」
王騫平日應酬多,極少往內院來。今日這種場合他必然賓客纏身,怎得卻出現在了粹元堂?
王騫鳳眸微垂,神色自然道:
「……來陪祖母說說話。」
張氏盯著他,不知為何瞬間就想到了程曦身上。
她面色一凝,不由朝王騫望去。
說起來……那時王氏收到程曦自驛站來的信,道是不日便將抵達平陽,結果第二日王騫就忽然說是要出門訪友。
張氏看著王騫,不由心中一驚。
……騫哥兒他,該不會是中意了曦姐兒?微信搜索公眾號:wmdy66,你寂寞,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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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曦拿細細的雕花鑲寶竹篾子逗著籠中絲光椋鳥,鳥兒發出清脆鳴叫,隨著程曦的逗弄敏捷轉動著腦袋。
王?倚靠在鋪了寶相花墊褥的竹躺椅上,同程曦講著後來發生的事:
「……那盧家的人想是今日被打臉打狠了,實在氣不過,便拿『物類相惜』來說事……你猜怎麼著?」
程曦配合地問:
「怎麼了?」
王?笑得很是暢意,道:
「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兒,十一姐便先站了出來。」
程曦訝異回頭:
「阿籮……呃,你是說籮表姐?」
她沒想到,今生交集不多的王籮居然會主動為自己說話。
王?笑著點頭,模仿著王籮用沉靜溫婉的聲音道:
「十一姐道,『這是我二姑姑家的表妹,我二姑夫乃隆慶八年進士出身,現如今吏部左侍郎程大人是也。程家大表哥乃昭和六年進士出身,受職都察院監察御史。父子二進士,程表妹有此茂才不足為奇。』」
她說著「噗嗤」一笑,道:
「直說得那盧家小姐啞口無言。她只得一個盧姓,可沒有進士爹爹和進士親哥哥能拿出來與你相比!」
程曦怔怔聽著,心下忽然湧起感動。
王籮性子安靜,不愛與人相爭,竟會這般為自己說話……
王?見她神色,便笑道:
「你可是我家的嫡親表姊妹,豈有任著外人輕慢的道理!」她說著忽然又躊躇起來,看著程曦道,「曦表姐,你別怪我五哥今日不幫你。他久負盛名,一不小心便會成眾矢之的,故而許多事皆身不由己……」
程曦聞言一怔,隨即不在意的擺手笑道:
「我本也只因一時意氣,不吐不快罷了。」說著嘻嘻笑道,「再說了,那賦詞最後不也還是讓人點走了嘛!」
王?聽了不由一皺鼻子,滿是不以為然:
「可是那傢伙……」
她忽然打住聲,望向程曦身後。
程曦見狀回頭,卻見涼亭外鬱郁竹林中走來一人,青衫玉帶、袍袖流瀉。
程曦一恍惚,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,依稀記憶中似乎也有這麼一回。
「五哥!」王?眼中一亮,笑著喚道。
王騫緩步走入亭中,看了程曦一眼,喃喃道:
「……來看祖母,聽聞你們在此說話,便來瞧瞧。」
王?心中直嘆氣。
她這個五哥,一見著曦表姐就成了獃頭鵝,渾身往外冒傻氣。
程曦想了一陣也沒想起更多的舊事,便索性拋開去。
她看著王騫好奇道:
「騫表哥,你不用陪著客人嗎?」語氣中不見絲毫芥蒂。
王騫不由眼中一亮。
他看著程曦露出笑容道:
「來去不過飲酒作詩,久了便不耐應酬,來這裡躲分清凈。」
王?見狀,忽然靠去程曦身邊輕聲道: